木九

welcome

#现代乐队设定


回到家乡其实不是阿不思.邓布利多的本意。但电话里阿不福思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。

是时候了。他收起吉他,敛藏乐谱,把所有的璀璨和光明缩进手提箱里,转手将他们交给门口眼泪汪汪的学弟,对他“你真的要走”的疑问回以十分温和的笑容。

“就交给你啦。”

没有行李。他坐火车,又坐汽车,最后不得不自行迈步。行走在小城安静的街道,阿不思看看天空,看看路边的行道树,又看看偶然落下来对自己的现状不明所以的鸽子,一路以来的笑容慢慢的消失了。

他回到家。从弟弟眼中看到一些感激和安心。阿不福思拉住阿里安娜的手下楼来,又将双臂轻轻搭在她肩膀,教她喊“大哥。”小妹抬起眼,怯生生地对这个算得上陌生的男人点了点头。

“阿不思哥哥。”

阿不思笑笑。他太高了,阿里安娜必须仰着头看他。于是他丢下行李包,手撑在膝盖,弯下大半个身子。他摸摸妹妹的头发,感受手心里那微小到几近不可觉知的颤抖,把手收回去。阿不福思在一边咬着嘴唇,看见他这样微微舒一口气。

阿不思再次看向弟弟和妹妹,扫一眼有些乱糟糟的家,深吸一口气“我回来了。”

好像有什么阻挡在鼻腔。他的声音似乎隔了几秒才穿回自己耳朵里,带一股奇异的不真实感,仿佛那短短几个字爬过黑暗与泥泞,终于跋山涉水而来。


几天后他造访了巴希达的住宅。老人亲切的接待了他,捧出他小时候喜欢的小糕点。他们抵着膝盖坐在同一张沙发上,老人的手覆在他的手腕。那里曾经纤瘦到仿佛能被风折断。然而巴希达知道她面对的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。于是她只是唏嘘了一下阿里安娜的命运和身上发生的变化,慨叹自己也没逃过岁月摧残。早年间的乐谱被染上黄色薄脆如残叶。最后,老人举起手,拍了拍阿不思的肩膀。

“还是难为你了。”

阿不思捏捏那只熟悉的手。那曾是温软和适的手掌,现在由皱纹层层叠叠地覆在上面。这双手见证了他所有的过去所有的苦难,以及所有的归来。他握着那只手,努力令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个男子汉那样坚实而可信。

“走这条路还是难了一些。我知道自己的天赋,现在回来才是我的职分。这是我能为他们做的一切事,我很肯定自己不会后悔。”

巴希达无言。长久的岁月带给她冗余的智慧。但在睿智的年轻人面前,她终究什么都没有说。

有什么能让这个年轻人从重担下权且开心一会儿呢?巴希达想。眼神停在茶几下的那张细长纸片。她想了想,把纸片拈起来,搁在阿不思手心里。

“去听听看吧,亲爱的。今晚在广场的酒屋里会有一场演奏。我的侄孙也会在那里。去吧,年轻人。春宵苦短,生命却长。去吧,让自己开心一些!”


他比预告上标明的时间晚了几分钟,错过了自我介绍和开场。此刻阿不思停在一堆间奏里,几分钟。几分钟足够他判断:这是正统学院派绝对不会喜欢的风格。想到这里阿不思皱眉。与其说是实验,倒不如称呼其为吼叫。他能感到其中漂浮于声音之上的倨傲与愤怒。这一切似乎马上要冲破音色带来的阻碍,将演唱者本人生生带到他眼前。

那声音渐渐弱了。紧随其来的,是一声悠长的呼告。然后,没有预兆。电光火石的一瞬间,吉他在他耳边响起。下一秒,阿不思无比确凿地相信:属于他的天国降临了。

他浑身打个激灵。他明白先前那一切的意义了。那是确认,是审判资格。这就是主场独特的测试。仿佛一团蓝色的磷火,冷峻,美丽,也足够烧伤软弱的好奇者。那是本性的揭露,这个人的强大就是最直白的表率,他在寻找所有能接下这样浩渺而坦率的成员。他期待抗衡,期待对战。所有的欣赏与羡慕在他看来都是弱小而无趣的。这个人热爱毁灭与颠覆,他的敌人,是所有保持秩序井然的世界。

呼告变成了示威和侵略。阿不思低头看了看门票上的名字。盖勒特.格林德沃。

盖勒特。他重复。像在念诵某种奇异的咒语。舞台却像意识到他的呼唤,亦如魔法一般陡然亮起。剧烈的光让人们下意识闭眼。在阿不思看来却像早有预谋,提前伸手罩住眼睛,在刺眼白光里奋力睁开眼。舞台上那个人影就这样毫无保留地烙进他的眼眶里。

然后,如同更加暴戾的魔法——盖勒特.格林德沃的声音冰棱一样刺过来。像最尖利的手术刀,直插他心口十几年来隐约呼喊的那个角落。那分被家人、被希冀、被父亲的历史层层包围的柔软破开一个缺口,无数伤痂从血肉之上蔓延开来,迈过柔软的神经与血管,像只无所顾忌的野兽,爬上每一丝肌肉每一处筋膜。它终于可以带一种侵略者的姿态,毁灭,灼烧,粉碎一切。阿不思第一次意识到:抛开这些事物,他竟可以如此自由!

是的,自由!这声音是只属于阿不思的救赎,是只属于阿不思.邓布利多的自由!此刻所有的一切突然有了行迹,变得那样明显,那样亲切,是那么的清晰可见。一阵纠结的震颤降临。阿不思有点意识不到自己的腿在哪了。他扶着墙壁,慢慢移向舞台——干冰带来的朦胧里,那个人的眼睛闪烁奇特的光影。一瞬间阿不思甚至怀疑自己从那双瞳仁里窥得命运。更让他感到不安而兴奋的是,盖勒特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。只见他的动作停了,麦克被他横躺着拖在手里,从舞台那个最中心处走向角落。太贴近音响发出漫长而刺耳的尖啸。盖勒特看上去仿佛没有意识到,事实上他确实什么都没能听见。一瞬间人潮的欢呼和斥骂都离他远了,晃眼灯光带来的迷幻魔力似乎也尽数散去。台下的昏暗里阿不思走上前去,他的心雀跃,手臂却颤栗。盖勒特把麦立起来,突然弯下腰,从舞台上面探出大半个身子,冲他虚虚地伸出半臂。

“你好,陌生人。”阿不思新的天命开口,音调和他想象中别无二致:干净、智慧、清晰的音色,“不,我崭新的朋友,你理解这一切,你同样热爱这一切。音乐之神在上,你一定会加入我的,对吗?”

他抬起头。眼睛里闪烁不容拒绝的光。阿不思感到喉头发阻,一股热度从灵魂最深处的那个位置直冲眼眶。他搭上那只手,搭上他未知的命运,搭上他竭尽所能的叛逆和十余年来的孤独与期盼。所有的一切都融化了。和心跳一起,轰然炸响。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:“是。”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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